第一章:緣起
踏入三月,寒冷季節剛過,足球賽季通常以八月至六月為一季,各式各樣的活動和比賽正進行得如火如荼。在荃灣區,除了上週在大會堂有文藝表演上演,今週又有坊聯盃象棋公開賽事,再過一點點,又有荃灣沙咀道足球場進行的每年一度的全港大型賽事 - Nike 5 Cup五人足球大賽的其中一個分站賽事。
這個大賽共有6個組別,吸引了全港多個區域隊伍、私人組織球隊競技,由2002年起,全港足球好手聚於不同分站,荃灣沙咀道便是其中一個分站,各隊都力求爭取首名,晉級決賽周,然後踏足足球聖地 – 旺角麥花臣,這是每一位石地好手之目標和夢想。
以十八區為單位的區隊來說,除了黃大仙、元朗,就是大埔,這三區好比今季的三頭馬車。自上個月大埔取得U13的全港九人賽冠軍後,便劍指今年度Nike Cup,勢爭首名,打入麥花臣決賽場地。
「嗶嗶!」球證的哨子響起,正見到黃色衫橙色nike大會背心的隊伍,一位身型矮小,腳穿紅白色邊的O90型號Nike足球鞋的U12小球員,和另一隊藍色衫黃色nike大會背心的小球員相撞,「炒芥蘭」後,一同倒地。
「又怎麼一個傷啦!沒人換了!還有3分鐘就完場啦!頂埋佢呀!」在旁邊的教練厲聲叫道,這是黃隊橙色背心 - 大埔隊的教練,黃衫小球員雖然受傷,勉強站出身來繼續。只見剛倒地的藍衫球員,一瘸一拐地出場,換另入另一位12號的新球員進場。
比分牌寫著2:2,小飛俠對大埔,這一組三隊分數相當接近,這一場是決定出線誰屬。
「交畀宏峰呀!」在旁外的大埔教練厲聲地指示著。在邊線的野田將皮球傳出,卻因太細力,宏峰接應得有點尷尬,與藍衫對手相撞後,皮球卻飛去反方向 – 黃隊的禁區外,只見入替進場的12號藍衫的球員飛快向前,快一步搶到球,與剛才那位勉強起來的黃衫小球員搶球,從後備入替進場,始終有體能優勢,尤其是節奏急速的五人足球比賽。他準備射門一刻,被黃衫小球員拉倒在地,球證果斷吹罰了一個罰球。
儘管黃衫小球員有傷在身,但都無法換人,因為黃衫只有一名後備,而那位後備也受傷出場了,再出場就等於少踢一人。
「小飛俠加油!」場外的打氣聲不絕於耳,這是全場最後一擊,這一球罰球之後,場外歡聲四起,皮球應聲入網,而球證也吹起完場的哨子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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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四月份,Nike Cup 5已經完結,而天氣已經悶熱難當,炎熱程度真可比七、八月暑期之時。過了黃竹坑道,便見到海洋公園入口處,車如流水,遊客不斷。再過條路,便是警察訓練學院,一班考生正在跑圈考試體能,這時是2005年,「沙士」瘟疫過後兩年。
而海洋公園旁邊,黃竹坑體育館人造草足球場,聲浪高亢,正在進行足球比賽,這是十三歲以下的十一人每年一度的四角賽事,由季尾排名較高的幾隊隊伍角逐。一隊黃色球衣、白球褲、黃球襪,另一隊是球衣球褲球襪全藍,心口兩隻大字「沙田」。後備席上各有五名球員,在技術指導區,一位戴「黑超」(暗黑太陽眼鏡)的長髮教練,穿著白色短衫黑色短褲,右手手臂紮著一層藍色的紗布,望去三十幾歲,高大威猛,雙手交叉在胸前。他忽然揚大雙手,厲聲大喝:「球證這樣也不吹罰?!球證有無搞錯!」
隨著他聲浪,後備席的背後也有無數聲音此起彼落,向球證喝倒采,甚至乎站至球場邊線,想衝進球場似的。
「嗶嗶~~嗶嗶~~」主球證吹響表示完場的哨子聲,藍色隊伍只見垂頭喪氣,有的甚至不與對方黃色球衣握手致意,便頭耷耷回去自己隊方的後備席,神情樣貌與正在等待行刑的俘虜似的。
下一隊登場,是衛冕冠軍,紅色球衣、黑褲、黑球襪,心口有「大埔」二字,另一隊全是白色球衣、褲、襪,心口有「離島」字樣。
紅隊的後備席間,一位穿著紅色加白色邊的O90型號Nike足球鞋的細小球員,盤膝以座,正在回想,上個月在荃灣沙咀道參加Nike Cup 5遺憾出局收場的過程,無法晉身麥花臣,所留下的遺憾,至今個月仍不能忘記。他在以手輕掃球場表面,有一隻色彩斑斑的蝴蝶在草地上停留,他以手想撫摸牠,雖然身型細小,但手指卻偏長,欲伸手之際,他回過神來。
「子朗!子朗!」一聲呼叫令陳子朗的視線離開在草地上停留上的蝴蝶,回到了球場。
「你又發呆啦,偉sir怎會讓你上場呀?今場是最後一場了,你不上場都留心點啦。」
子朗回過神來,提頭望望球場,「現在幾比幾了?」
「我們領先兩球,看來局面安全了,你應有機會上場,準備啦!」
子朗搖了搖頭,淡然回應:「前兩場都是領先,我卻只能坐到完場,沒得出場,今場我不意外啦。最緊要是球隊能勝出,團隊永遠優先。」
「誰叫野田媽媽買麥當勞給我們全隊咩!你就算比野田踢得好,而事實上的確係,但偉sir都讓他先發正選。」
這場比賽是最後一場,在3時正開始,整個比賽日橫跨上午中午,中午時有半小時用餐時間,野田的爸爸是日本人,媽媽是台灣人,買了20個麥樂雞套餐,等於請了全隊包括教練了。
子朗看著場外,說:「都不要這樣說,野田雖然比我年少,但他人挺好,總不能因為這樣就質疑他吧。」
時間正進入比賽最後十分鐘,紅隊仍然領先2:0。教練偉sir 轉身向後備,指示子朗準備。
「來啦子朗!終於到你啦!」剛才的後備球員說。
子朗看到他球鞋甩了鞋帶,蹲下來綁,這是他心愛的O90型號Nike足球鞋,曼聯的新球星朗尼、巴塞隆拿的朗拿甸奴也是穿這款。
「子朗,我換入你,你打中場自由人角色。」
「不是吧?偉sir,我是後衛,我未試過踢這位置。」
「球賽就完了,沒所謂,對手比你高大整個頭,你不能勝任後場位置的。」偉sir,說話顯得不耐煩。
隊中都是十三歲的球員,子朗是偏矮小的,就連比他年少的野田,也比他高出半個頭。這個年齡層的球員即使同歲,身高都可以有頗大偏差。紅隊的王牌球員宏鋒,十三歲,身高卻已一米七八,接近一米八了,而子朗只有一米四五。
由上午至今,子朗都是坐在後備,今場最後一場比賽,是他今日首次落場。
「中場自由人」,指的是十號位?八號位?六號位?子朗心中充滿疑惑。
子朗在中場得到右閘傳球,這是他奔跑了幾分鐘後第一次觸球,將球帶前數米後,早望到宏鋒,但右邊鞋帶未綁好情況下,左腳做重心腳踏前一刻,將右邊鞋帶踩住,向前摔倒。
摔倒後,皮球馬上被對手搶去,中路大開之下,對方一記遠射追近一球成1:2。
大埔球員從網中把皮球撿回中圈開球,子朗不經意向右邊望向偉sir,偉sir不斷搖頭,再望向左邊,上一場沙田那位高大戴「黑超」的教練雙目如炬,凝視著這場球賽。
「喂,醒神一點可以嗎?」宏鋒,神色認真地說道,他不顧汗流滿面,將球拿回中圈準備開球。
子朗自認自己犯錯令球隊失球,連忙向隊友們遞手示意道歉。
球賽再續,離島全力搶攻,很快從大埔的解圍中得到了球權,在邊線推進時,子朗一記落剷,將皮球剷出底線,離島在左邊得到角球。
只見離島球員用右腳內彎將球斬至小球員,正落到子朗位置,正起跳時,比子朗高約一個頭的對手搶先攝前,並大叫:「阿禧的!」,一踴用頭鎚頂入網中。
阿禧為離島追成2:2。
搶點之時,因身型不及對手,子朗被撞飛在地,只知球入網了,耳鳴目眩,隱約見到偉sir 三百六十度轉了一個身,貌似怒不可遏,手指指著場內指手劃腳,但子朗耳鳴鳴的,聽不到偉sir 說甚麼。
作為右後衛的野田嘆了口氣,扶起子朗,說道:「應該由我盯他會更好…」
子朗無言以對,分不清這說話是野田怪責他自己,還是對他防守失敗而作出的嘲諷。
如果2:2 不變,這個賽事,大埔就會居次,衛冕失敗,必須勝出才能在積分上奪得冠軍,否則的話,冠軍就會讓予沙田。
球賽到了最後階段,大埔和離島都想勝出這場比賽,大埔受到迫搶之下,用長傳應對,宏鋒接應一記長傳,並用速度強行推過兩個守衛,再假射騙過另一名回防球員,左腳勁射破網,大埔在臨完場時再領先3:2。
這場比賽,就以結束,子朗鬆了口氣,畢竟感覺上兩球失球,自己都有直接責任,這場勝仗,恍如過山車,高潮起伏,偉sir舉起雙臂慶祝,子朗心想,應該可以免了受到偉sir 的責罵吧。
「黑超」教練在場邊,凝視著宏鋒,但宏鋒與他輕微眼神交流。「黑超」教練轉而去大埔後備席間,看似想找人談話?偉sir過來與他談了幾分鐘,又叫了宏鋒過來,宏峰點頭又與其握手,似乎是慶賀大埔奪得冠軍?他們也聊了幾分鐘,說說笑笑的,然後「黑超」教練離開,出了球場門口,從褲袋中取出Mild Seven煙盒,打開拿出一根菸,銜在嘴裡,揚長而去。
大埔取得冠軍,矚目的當然是王牌球員宏鋒,偉sir特別獎賞了一對Adidas球靴予宏鋒,但偉sir對其他球員,都有怨言,鮮有贊美。
「如果不是宏鋒,冠軍便去了沙田手中,你們都要醒覺,不是宏鋒,我們怎麼了?下年度大家如果還是如此表現,選拔都可以不用來了,更加不用想參加『曼聯超級盃』了。」
野田爸爸提議大家再去吃飯慶祝,又是他請客,整隊包括教練偉sir在內。唯有子朗在場上奔跑了十分鐘,又受到了批評,有點力歇,覺得自己的表現差勁而無心情,怏怏而去。偉sir也不作挽留。
04/05賽季結束,大埔銳意要增強實力,要稱霸Nike5和曼聯超級盃,廣招才幹。大多球員因能力有限而離隊他投,今場比賽成為了子朗在大埔最後一場,使人驚訝的是,在今季港隊青訓軍候選球員兼絕對的主力宏鋒,也離開了大埔。
(待續)